【桃林文艺】散文：家乡 · 亲人 ‖ 王建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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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乡·亲人

文 / 王建录

在外打工，白天还好，整个人都交给了工作，可到了晚上闲下来时，尤其是刷到有关家乡的视频时，灵魂就会脱离肉体，千里跋涉，高空奔袭，回到了家乡的田野上、巷子里、亲朋好友的面前。

特别是将近年关，当冷不丁听到有人谈论“回家过年”的话题时，我的心更像被被蜂蜇了一样先是猛地疼了一下，接着便是持续的肿胀难受— 回时穿哪件衣服哪双鞋，带点什么烟什么茶，给亲朋好友捎点什么礼物等等，都在心里暗自盘算起来，挡也挡不住。尤其是看到车站开始有人大包小包地赶趟挤车时，一股孩子想妈想回家的急切便涌上心头，就想追上他们，一头扎进车内，一块儿回家算了。

用水壶烧水时，我老就感觉水壶中被烧的不是水、而是我，城市是铁壳，生活是电流。从二三月开始水就被装进城市这座铁壳中，接着就是一年漫长的加热煎熬，让我吱吱作响，让我滚烫跺脚，直到过年时被汽化成烟。

郑州，洛阳，三门峡………好像是这一座座城市和眼前的景物挡住了我们回家的脚步，所以车子才把它们一把一把地抓过来，又使劲甩向脑后。当我们的车子终于跃上灞河底的209国道时，疲惫的身子立马支棱起来，窗内的呼吸和心跳更像是两个不听话的孩子，早早就蹦出了窗外，一路跟跑蹦跶。

车窗外，樱桃园列着迎接的方阵；远处，麦田铺展开宽广的胸怀；村口，谁家撑起的二层彩钢房；巷子里，回过头来的乡亲那是一个谁？近了，我那红色的门楼；开了，这悦耳的大门声；进来了，熟悉又陌生的院落；还有我的门窗，我的沙发我的床！直有到了这一刻，我才感觉脚下的这块土地是属于自已的，也只有此时此刻我才可以把自己彻底放倒摊平，让大脑清零，让灵魂归位！

我故意把长年紧闭的大门敝开着，好让自己不错过每一个自门口路过的乡亲。吆——这挣大钱的人回来了；呀——这脸白了人也胖了；嗯——这烟不错，多少钱一盒？不管男女老少，不管关系的远近，也不管他们是讥笑或羡慕，只感到此时此刻的每张脸、每句话、甚至每个音调都是那么的亲切、热乎、顺耳更舒心，就如同那天晴朗的天气一样，让我沐浴在春天的阳光里！

对门的萍婶听到我回来了，赶紧送过来几个馍、几根葱、一颗小白菜说：想着你刚到屋，还没顾上街买东西，我这会儿屋里也没噻好东西，你俩也别嫌哈（不好），先搞搭一顿明儿再说。对了，我还有把干面条，我给你们拿去。面条省事还快，先压个饥再说。说着话她已折回自己的大门，叫也叫不住。萍婶的孩子们不在身边，平时就一个人在家，总是省吃俭用的，能送这些东西给我们，恐怕也是老人此刻能拿出来的全部了！

在上海时，老人曾多次主动视频我们，不是问忙不忙就是问累不累，问的最多的还是儿子的婚姻大事。她老是嘱托我俩要多操孩子的心，可不敢大呼呼地肚里没个数。她说，我们两家是对门，看着孩子的婚烟老是没眉目，心头就像搁了块石头，总也放不下来。听着老人的话，看着老人凌乱的白发，还有脸上那越来越多的黑色斑点，我的鼻子酸了，眼也润了，嘴上说着谢谢，心里只想喊妈！

女嫂（记得从她嫁到我们村时起，村里人就叫喊她一个字——女）已是近七十的人了，两个儿子、两个媳妇都在外头打工，家里还有一个形动说话不便的老伴，另外她自己也是一身的慢性病。尽管如此，她还喂着几头牛，种着几亩地，外加看孙子等。村里人都说她是个女汉子，是铁人。有些男人和自家女人绊嘴吵架时都会这么说：你看人家女，多能干，你要是能像人家一半就烧高香了。

女嫂听说我们回来了，就用她正在做饭的围裙兜过来一圪塔东西：几个方方正正的起厚馍，两个白萝卜，一把辣椒角子，还有几头大蒜。她风尘火火的，人在大门外话先进来。到我家厨房不由分说把东西往案板上一倒说：你们才进门，肯定缺这少那的，可我还没顾上买年货，屋里这会儿也没噻好吃的给你们拿，就顺手寻了这点菜菜啦啦给你两口送来，先将就一两顿明个再说。她性子急嘴又快，我想说句感激的话都插不进去。她说一句往门口退一步，给我的不是侧身就是后背，很难与她正面相对。出了大门她又道：我还有点腌秦椒和咸芥菜，秦椒不是老辣，芥菜是过了油的，你两个要能咽下嘴就跟我去拿，我可是没时间给你们送。老婆拉住女嫂的手想挽她多呆会儿，可她甩开道：我可不敢多停，锅上还烧着火哩，锅台案板，牛鸡狗，一河滩事。咱黑里坐下来再慢慢说——对了，还有孩子的婚事，我得好好问问你两个这对大磨（不操心）！

女嫂是我们这一片有名的热心肠，尤其是她嘴头也上得去，所以村子里不管那家牵线拉媒、跑路费嘴的事，只要找到她，她总是有求必应，从不推辞，尽其所能办成。晚上去到了她家，她又把平时对我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：咱叔病重时曾亲口对我说，女呀，你俩个侄娃子的事你可一定要放心上呀，有了茬口要先紧恰娃说。我快走了，这算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了。她说：虽说这几年你们一家人在外面，可咱叔临走时的托付我的事我一时都没敢忘。可现时的娃多女少，年轻人都跑去了城里。这不马上过年了，年轻人都回来了，咱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，如果有点口是茬口，我去给咱跑，凭咱娃的条件我还真不信了……

才三年不见，女嫂明显苍老了许多，尤其是颧骨白发和眼睛一圈的皱纹非常的显眼。可从她走路如风、说话干练强势，还有那坚毅有光的眼睛内，很难想象她是个满身病痛且年近七旬的老人。看着女嫂的脸，听着她永不服输的话，我强忍着不听使唤眼睛和鼻子，从心底感激庆幸我有这样一个好邻居，一个替我们操心的好嫂子。

每次上海回来，除了必须要看的老丈母娘，近九十高龄二姑和几位上了年纪的近邻外，最想见的就是我的那些文友了。

在上海，曾几次接到灵宝作家协会李亚民主席的微信通话。她除了关心我工作与身体外，最主要的还是鼓励我无论再忙也不能放下手头的笔。她说我在外打工是无奈也是财富，可以将我外出打工的动机、过程、所见所闻所想，以日记的形式挖掘加工一下写出来，说不定还是一个独特的亮点。李主席的话我没忘，也做了一些记录，可就目前为止，还只能算是个框架和提纲。这次临走时，我还特意去李主席家坐了一会儿，其间她又一次问起我写打工经历的事，可我惭愧地无言以对。不过将其完成并面世我还是有信心的，动力和自信就是李主席及广大文友的鞭策与鼓励。

本来是想与几个文友来一场酣畅淋漓、原形毕露的聚会，可因种种原因没能如愿，现我只能把这些人画个像，以解心馋：

我妒忌他那博览群书的文采飞扬，惭愧自己孤陋寡闻的江郎才尽；我敬佩他那桀骜不驯，嫉恶如仇的鲜明个性，形秽自已瞻前顾后的优柔寡断；我羡慕他潜心书法的那股执念与韧劲，可恨自已飘浮做作的身无定力！

我乐见他玩世不恭、横眉剑指的霸气，可笑自己唯唯诺诺的笑脸迎合；我赞许他自然含蓄的文风释然，无奈自己华而不实的眼高手低；我眼气他富态的体阔方圆和如来在世般的下额，暗伤自己瘦黑矮小，颧高脸峭；尤其是他唱歌时那架与生俱来的、浑厚天然的肉质音箱，我更是望而兴叹，天生塌陷！

你有局长的资历，教师的严谨，国家公务人员的优越，却能与我称兄道弟，围案共饮。我知道那是文字让你淡化了高贵，让我长出了蓬勃的自信！

你和我一样脑子简单，样子憨傻，为了孩子和家人起早摸黑，风雨兼程。我还知道你并不狐独，也不自卑，你的眼睛告诉我，文字文章给了你另一块富庶而广袤的天地！

平台编辑是一件平淡又苦涩的差事，既影响工作不挣钱又没几个人叫好，甚至不被家人和身边的人理解。但这些丝毫改变不了他们对平台契而不舍的那份难舍难离。文章按时按点的更新推送，是雷打动，风刮不倒的责任与承诺！这里只能有一种解释：文学文字是他们一辈子生死相托的情人，文友文章是他们的不忍抛下的家人和信物！

这个春节，还有许多想见而没有见到的人，那么多积攒成堆的话也没机会当面敞亮摊晒。好在我加有你的微信，你有喜事烦事可千万要对我说，让我分享你的快乐，排解你的忧愁！那怕只是一个红色的@，或只是一个小小的表情图案，我都会如获至宝，成为我碗中的饭香，我睡梦里的笑脸，成为支撑我每一天的空气阳光！

现在我已返回了上海，又开始了一年的打工漂泊。可我并不孤独寂寞，我有不是母亲胜似母亲的萍婶督促，有不是一家胜比一家的女嫂的操心，孩子的事一定会很快迎来瓜熟蒂落的那一天。还有作协李主席的鞭策和广大文友们的鼓励与期盼，我一定要挤出时间，写出更接地气、更实在、也更有份量的作品来回馈报答、关心爱护我的所有人。

亲人们，老王在上海想你们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