戊戌春早,杏花匆匆,桃花匆匆……
2018年,华夏历法轮回戊戌。清明前,一场倒春寒。刚座果的核桃、樱桃遭了殃,如豆如婴的新生胎果,一夜间,霜杀蔫萎;又两天风耗日晒,全干瘪发黑。唐窑村李志群书记伤心地说,铁路北边平旷处的果园,几乎绝收。
唐窑村铁路北被“倒春寒”袭击嫩叶发黑的核桃树
然而,举目南望,灵芝坡的洋槐花正在盛开。沟沟壑壑,片片繁华。
洋槐花,竟无视倒春寒,没事人似的开着。有的在崖头,绽放如雪有的在沟底,正在含苞,萌萌的小乳牙,泛着淡淡的绿晕。
少年君子们,对洋槐树是不陌生的。灵芝坡耕读书院的山坡里,最多的树种就是酸枣棘和洋槐树。
我们曾在洋槐树的绿荫里诵读《论语》;我们曾在山坡拐弯的悬崖边,观察赞叹洋槐树深深的根系。
最忆是去年的初冬,寒露时节,我们找到了一大片槐树林,叶子全落了,地毯式的羊胡子草还绿着。
草地上的洋槐落叶,卷缩着,淡青发白。寒霜刹干了生命的汁液,走在上面,沙沙的脚步声,心灵摩挲。脚步下,淡淡青青的落叶,随着步调,瞬间碎成粉末,融入泥土……
初冬的暖阳,散漫在林间。美女武术老师刘芳珍女侠,引导少年君子们,洋槐树下盘腿打坐---聆听远处的鸡鸣,近处的鸟声;呼吸青青的草味,淡淡的槐香……
洋槐花,少年君子们也不陌生。每次爬山远足归来,灵芝坡农家乐的槐花包子,就是我们的加点。甚至,好几次,槐花包子送到了马拉松的终点---大散塬头。
上周清明节,大散塬放风筝。少年君子们吃着槐花包子,平视小秦岭,俯瞰灵宝城---春风浩荡,何等胸襟。
少年君子们和槐花的故事,他们的文章中,自有记叙,各有风采。
灵芝坡耕读书院雷超群老师拍摄
不由忆起,我的槐花叙事。
小时候,我的老家阌乡高柏村,黄河坡脑下,也有大片的洋槐树林。我们常在槐树坡里割蒿草,捡拾羊屎豆。
每到槐花时节,随手一串儿,塞进嘴里,满口清香,顶饥解渴。脚下黄河东去,漂渺如带,竟无意观赏。
只是那时的槐树坡属于生产队,孩子们常被集体护林员喝斥驱赶。好不容易才能偷偷带半小篮洋槐花回家。母亲在开水锅里轻轻一氽,用笊篱沥水晒干,装袋收藏。家里来客,母亲变戏法似的,拿出干槐花,用水一泡,拌点韭菜,就是一盘小菜。
清苦的岁月里,珍藏的干槐花,如母亲般温馨---虽然只是,素素清清的味道。
十年前,创办灵芝坡农家乐时,母亲已去世十多年了。但儿时那素素清清的干槐花味道,总在心头。就把槐花包子定为农家乐的一号工程,倾情推出,共享美味---那素素清清的温馨。
2014年骑行川藏南线G318,竟在雪山下,见到了盛开的槐花。杲老师默契地和我相视一笑。槐花包子舌尖上的味道,已成了灵宝游子的乡愁---特别是在单车骑行,饥肠辘辘的途中。
2016年5月2日,灵宝出发骑行川藏北线。第三天,5月4日,沿G210翻越秦岭33公里陡坡。已是立夏,平原的洋槐花早已凋谢,秦岭半山腰的洋槐花却正在开放。汗流浃背,饥肠辘辘时,洋槐花就着烧饼,助我们翻越号称“西安小川藏”的丰裕口分水岭。
2014年笔者骑行川藏线G318雪山下偶遇洋槐花
2016年骑行川藏北线翻越秦岭时偶遇洋槐花
骑行灵宝苏村老209槐荫大道
这几年,耕读书院的房前屋后,种了不少树,竹子为主。点缀了八棵桂花,一棵雪松,一株梅花,几丛蕙兰。院子中间是一棵大杏树,今年又在西墙边栽了一棵野桃树,还想种一棵棠梨树……
甚至,门口还有一棵高高的香椿,一棵高高的泡桐。
可是,总是不愿,没有栽槐树。心中总有“房前不槐,房后不柳”的民间警句。可怜的吾等百姓草民,总是缺乏安全感---抬脚要看日子,动土要看风水,栽树也要图个吉祥,无奈吧。
说起槐树,有国槐洋槐之别。
老槐树号称国槐,是中华土著,青史有名。《周礼·秋官》载周朝宫廷外种有三棵槐树,三公(太师、太傅、太保)朝天子时,面向三槐而立。这三棵槐就是朝廷所植的社树。槐树开始是植于宫廷中,是宫廷之树。
山西洪洞大槐树更是赫赫有名。“问我祖先在何处,山西洪洞大槐树。祖先故居叫什么?大槐树下老鹳窝。”蒲剧《苏三起解》有经典唱词“洪洞县里没好人”。可是洪洞大槐树,被公认为中华寻根之地。
我的老家阌乡高拍村,村子中央就有两株古槐。我家在村子西头,学校在村子东头,小时候上学,每天都要经过古槐树。
古槐枝枝杈杈,弯弯曲曲,颜色深褐幽黑。树干很粗,四五个小学生方能合抱。树干根基已经朽空,孩子们可在树洞里捉迷藏。
每到春夏,古槐绿叶层层,如伞如盖,令人景仰。
去过北京多次,总喜欢到胡同里走走。北京的胡同里,不时总能看到古槐的影子。或在胡同拐角,或在四合院里。虬干斜伸,小小密密的叶子,也能把盛夏的胡同遮个半荫。
宣武大妈们,坐在槐荫里,悠悠然摇着蒲扇,惹得金发碧眼的老外们欣羡不已。
更有朝阳大妈们,也站在槐荫里,臂戴“治安联防”红袖箍,双眼紧盯着你,让你不由得小心翼翼……
北京胡同里常见国槐
老国槐花期晚,碎碎的花,黄色如小米粒,入中药,不如洋槐花可大口美味食用。
总觉得,还是洋槐花更合百姓口味,更接地气。城市里找不到洋槐的影子,洋槐只散漫在黄土地的沟沟壑壑……
洋槐开花时节,农人们最高兴。槐花麦饭,槐花饺子,槐花包子,槐花炒鸡蛋……
洋槐开花时节,蜜农们最高兴。洋槐花蜜,糖分高,是大宗蜜源,是上好的蜂蜜。洁白的花海里,浓郁的花香里,忙忙碌碌的嗡嗡声,仿佛演奏着甜蜜流淌的交响乐。
只是洋槐虽好,却非根正苗红。一个“洋”字,让人想起“洋烟”、“洋火”、“洋布”、“洋枪洋炮”、“洋鬼子”……那个教科书上定义的半殖民地中华屈辱的时代。
还是让度娘查查洋槐的历史吧---“原产美国,北纬23°~46°、东经86°~124°都有栽培。17世纪传入欧洲及非洲。中国于18世纪末从欧洲引入青岛栽培,现中国各地广泛栽植。在黄河流域、淮河流域多集中连片栽植,生长旺盛。”
唉,发端上岸在山东青岛,洋槐肯定是德国鬼子带来的。可是百年来,洋槐已在中华遍地扎根开花,造福中华百姓。
洋槐已与百姓的生活切切息息。洋槐花,已是百姓舌尖上的美味;洋槐叶子,兔子最爱吃,也可喂猪喂羊;洋槐生长快,是很好的烧柴;前些年,灵宝黄金矿区用大量的洋槐木做坑木和撑木……
记得小时候,父亲常说,洋槐木不直,不能盖房做梁做檩;洋槐木容易生虫,也不能做门做窗。
印象最深的是,父亲用洋槐木做了个撅头把,虽然不直,但找准角度,安的合窍,很是趁手得劲儿。
那把老镢头,在父亲手里几十年,汗水和着唾沫,镢把早被浸磨的没有了洋槐木黄亮的本色,深褐油光……
唉,洋槐花啊,怎一个伤心的“洋”字……
“姓资姓社”的大帽子,已进入历史的垃圾堆。中华文明啊,不知道,还是否会像百年前的义和团那样,抵制洋货?……
可是,洋槐花的美味,已在百姓舌尖,已在百姓心头……
戊戌谷雨随笔于灵芝坡耕读书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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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风明月吟乡愁 耕读切得远方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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