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蝈蝈

作者:山东东明石化集团 俞海英 来源:中学教学参考河南站 点击:2501

 
作者简介
       俞海英,山东省东明县陆圈镇郑旗庄人,现年45岁,1992年毕业于山东工程学院,毕业后在山东东明石化集团工作至今。平时喜语文和阅读,近几年尝试写一点所谓的散文和小小说聊以自赏。

入秋的夜晚,半圆的月亮爬上来,遍洒皎洁之色,凉风起处,吱吱声脆,小区不知谁家阳台上的蝈蝈唱将起来,又闻它的歌声,熟悉又生疏的紧,竟一缕飞絮,直追年少时光。

蝈蝈,我们通常叫它“油子”,那年岁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,夏秋之际的原野,到处是它们歌唱的舞台,到处是它们恣意的宣泄。地瓜、花生、大豆长势低矮,逮起它们来较为容易,而谷子、洋麻和田箐都是高杆植物,密不透风,在里面逮蝈蝈可是有洋罪受的。逮蝈蝈的时机多在正午,太阳越有力,蝈蝈叫的越欢。入秋的原野,花生地瓜成海,高粱玉米成帐,静的出奇,徐风拂过,刷刷作响,一股凉气沿后背直窜上去了,恐怖之感悠然而生,没三两个伙伴结群是断不敢在地里逮蝈蝈的。听见它们的叫声,蹑手蹑脚的靠上去,挨近了,它突然警惕的停止了歌唱,我们也悄悄蹲下来,等待它再次的歌唱,如此三番,是毅力和耐心的较量,哈哈,终于瞅见它了:趴在绿叶上,小肚子一鼓一鼓的,一阵兴奋袭上来,呼吸都屏住了,不敢弄一丝声响,猫起小腰儿,瞪起小眼儿,两只小手儿成合围之势,瞅准了,啪的一合,早把它捧在手心中,一任它在里面乱拱乱撞,然后连叶片一起捋下,双手略张开一条缝儿,待它的脑袋刚拱出时,小伙伴的手指早候在哪里,捏住了,只得乖乖就范,也有玩砸的,被它张口咬在手指上,两棵硕大的牙齿力道十足,鲜血直流,可也只得捏着它的脑袋等它累了慢慢松开,否则越是用力猛拽,刚烈的它越是不肯屈服,宁可让脖子拽断,也死不松口的。此后的工作通常用铲子挒倒一颗粗壮的蜀黍,也就是高粱,选三两节光滑的秸秆,对称着用铲子把皮儿刮下制成篾子,两头削尖,光面朝外,弯成U型,从高粱杆的软穰处对穿过去,把蝈蝈的脖子放在U型圈内,对过把篾子一拽,稳稳把它束住了,任百般挣扎也无济于事。三两节高粱杆往往能错对着束上十来只,举在手里,走在街上,趾高而气昂,后跟一群小屁孩儿,成就之感溢于言表。尽管早过了饭时,却也饿不着:薅人家的花生,扒人家的红薯,把穗小的玉米杆挒倒啃甘蔗,所以,猪狗不待见的熊孩子,没一个招人喜欢的。
逮回来的蝈蝈必须有个住处,就像鸡有鸡窝,狗有狗窝一样。蝈蝈的窝一般叫“笼子”,大都用高粱的篾子做“建材”,全是孩子们自己动手“制造”,我的手较笨些,只能用篾子先编成两个网格状的方片,然后相对扣在一起,四角用纳鞋底绳子绑扎起来,像一个气鼓鼓的癞蛤蟆,所以又叫“气鼓蛤蟆”;邻家几个小孩子,孩儿不大,手倒巧,能编成一个两端有口的圆笼子,细密光滑而结实,精细的多。为得到这样的笼子,我常拿蝈蝈来做交换,三两只便可换一个;永生的爷爷,黑瘦和蔼的老头儿,年轻时给地主家扛过活儿,手段绝啦,居然能用高粱顶部的细杆儿扎成一座层层叠叠的小楼房,有门有窗,可安居十来只蝈蝈,往往一只开唱,各各紧随,成为大合唱,气派的很。现在老人家早已故去,手艺也随身带走,后世子孙再没有来者。有时我更喜欢把蝈蝈养在罐头瓶子里,那时候,罐头算是较流行的礼品,一把菜刀将罐头的铁盖十字形切开,倒出食品,清水洗净了,就把蝈蝈投进去,一瓶可放两三只,铁盖一合,怎么也逃不了的啦。我常常隔着玻璃观察它的生活,甚至一看半个多钟头,它不但会像猫儿一样用两条前腿梳头洗脸,而其唱将起来,音质陡增浑厚,极具穿透力,当啷啷硬脆。

养起来的蝈蝈相当于今天的宠物,读大学那年,我曾经携了一只同行,后来连虫带笼都赠与了同班一个小个子女生,前两天的QQ上,还向我晒那笼子的照片。蝈蝈很容易饲养,红薯叶、南瓜花、槐树叶等都是它喜欢的菜蔬,其实除了素食以外,它恰恰更喜欢肉食,下地割草的时候,常特意给它逮两只蚂蚱,一夜过去,能吃大半截。若是三两天忘记投食,可就不妙了,你死我活的战斗后,准得有一只被击败,被分食,同居一室,是伙伴,也是死敌,它斯文外表下的凶残,由此可见一斑。养在罐头瓶里的蝈蝈很快招致猫的好奇,跳上桌子,围着瓶子转来转去的看,嘴馋的要命,有一天放学回来,罐头瓶子碎烂在地上,猫儿眯着眼晒太阳,嘴边还粘着蝈蝈的一条大腿,显摆着自己的智慧。蝈蝈逮多了,养不了,就干脆把它撒在槐树上,撒在枣树上,食翠叶,饮甘露,月明星稀的夜晚,你高我低唱不衰。
蝈蝈,其实就是一种昆虫,和蚂蚱同宗,可远比蚂蚱要受欢迎的多,不但因其歌声高亢,就其长相也比蚂蚱俊俏的多,如同三国的子龙,常见的多为翠绿色,脆绿得仿佛要透明,也有范棕色的,我们成为“铁皮色”,背上两片鸣翅叫“鞍子”,又称“鸣翅”,长得翘翘的,它的歌声就由此发出,雌性背上的“鞍子”明显小得多,但肚子很大,还多了一个长长的大尾巴,因它不能歌唱,小孩子们不喜欢,懒得去捉它,但在秋收的季节,则又常把它捉来,和花生、毛豆一块用豆叶烧了吃,通体焦红,大肚子里全是籽,喷香喷香。

在中国,有一种文化叫“鸣虫文化”,在鸣虫界,蟋蟀、蝈蝈、油葫芦并称“三大鸣虫”,蟋蟀具有顽强无敌,勇决胜负的武士风采,被誉为“天下第一虫”;蝈蝈则常被人养在笼子里大声放歌,优美响亮;而油葫芦,蟋蟀的一种,因其叫声如从葫芦中倾注而出且通身油光黑亮而得名,古时候,怀中揣一个做工考究的葫芦,里面有只好油葫芦,往往是高贵身份的象征。蟋蟀,也叫促织,因它长到秋天方能成虫而鸣,秋天到,冬天便迫近了,它的叫声仿佛是催促古代妇女们抓紧时间织布御寒,故此得名。若论起武功,可能确实要比蝈蝈更胜一筹,蝈蝈其实也很厉害,它肯定会使螳螂拳,因一次在西南坡的槐行里,我亲见它骑在一只知了的背上在啃食,说明它也可以“捕蝉”,何况它不是还会一招“白猫洗脸”吗,但二者相较,武艺高低立判:一天午后,一只花母鸡被后边几只母鸡拼命追赶,而花母鸡口中分明是一只蝈蝈,一条大腿还一伸一伸的蹬爪儿。在蒲老爷子的志异里,促织居然可以把高傲的大公鸡战败,如此推算,母鸡明显不是公鸡的对手,蝈蝈当然也就不是蟋蟀的对手。蟋蟀们同门恶斗,带给无所事事的国人以欢乐,以收益,以满足,从而使得自己身价倍增------2015年9月1日网上一条消息,和志异里一样,泰安地区的村民抓蟋蟀致富,月收入一万五千元以上。油葫芦,了解不多,不去提它。
尽管如此,我对蝈蝈仍然一如既往的喜欢,且无端的认为,斗蟋蟀,养葫芦,都是遗老遗少的败家玩意儿,而蝈蝈,才是草民少有养得起的宠物,且同样可以成为艺术的永恒:民国年间,清东陵轰动全国的大事后,百宝散尽,但至今留存在台北和天津博物馆的“翡翠蝈蝈白菜”,重见天日后仍一直散发着熠熠光辉,尊为镇馆之宝。
许多年来,我一直都坚持着抽空回老家参加生产劳动的习惯,但渐渐的、渐渐的在空旷的四野,再也不闻它的歌声,同时消失的还有当初遍地的蜥蜴,四起的蛙鸣,只剩下三两只苦蝉在树梢上断续的呻吟,呻吟……
我的小儿子,常出我的窝囊,说:物以稀为贵,等你退休了,干脆养一亩蝈蝈得啦。

更新:2016-08-20 05:12:0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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